培养敏锐的眼光

女儿们小的时候，我很诧异她们为什么老是找不到东西。要找的东西常常就在眼前，可她们却熟视无睹。后来我理解，锐利的目光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渐渐培养的。在美国有一种游戏，叫“I Spy”，就是在一张非常眼花缭乱的图片中寻找特定的字母或图像。例如，在一大堆玩具里找一个溜溜球。一开始玩这种游戏，你会觉得不太容易；玩久了，眼光就渐渐锐利起来，你会很快地找到目标。

做律师需要有敏锐的目光，很快看出一篇文书里的文字或格式问题。美国法学院有专门教法律文书的课程。课程里会用到一本编辑手册，叫蓝皮书（Bluebook）。蓝皮书教你如何援用法律、论文、书籍等——包括颁布机构、作者、标题、颁布或发表日期分别使用什么字形（例如Times New Roman）。法学院的作业也注重格式。老师在布置作业时，会把字体大小（一般是12号字体，相当于小四）、字形；单倍行距还是双倍行距；字符之间是空一格还是两格；纸张用的是A4还是Legal（比A4稍长一些），都说得清清楚楚。由于有这种训练，美国律师普遍会对写作的格式敏感一些。

注意这些法律写作的细节并不难，关键是要意识到（aware）这些细节的存在。在中国，培养这种意识的最好时机，可能就是在律所实习的那段时间。如果你所在的律所里大多数人对这些细节都非常敏感，你很快就会学到；而你一旦犯了细节上的错误也容易得到原谅。毕竟你只是一个实习生。

无论如何，实习阶段和工作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要培养注意细节的好习惯，因为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律师执业的中后期往往要关心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不注意细节会在各个方面成为一个律师成长的重大障碍。

关于迟到

说起来不好意思，我工作早年时，开会迟到的次数比较多。如果预计自己要迟到了，我会提前向会议组织者或与会人员打个招呼，告知自己要迟到几分钟。一开始，我总是将预计迟到的时间往少里说。如果估计可能会迟到十分钟，我打电话时会说，大概还有五分钟会到。后来经高人点拨，才发现这种轻描淡写的做法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当十分钟后我到了会场，别人会想起我打电话的时候答应五分钟就到了。加上本来的迟到，我等于在很短的时间内两次爽约。比较好的方法是克制自己想把时间少说一点的冲动，实话实说，这样至少不会迟到两次。甚至我可以更保守些，说自己可能会晚到十到十五分钟。这样的话，我十分钟到了，就相当于比预计的时间还提前；如果我十五分后才到，我也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

当然，上面的方法是补救迟到、及时止损的方法。建立自己口碑最好的方法是不要迟到。确保不迟到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前一点到，为意外情况留出时间。疫情期间，我参加网上会议总是尽量早几分钟登录会议，还真的多次避免了因为技术故障会造成的迟到。

诚实保守

早年留学的时候，刚到纽约不久，我就遇到一起盗窃案。几个星期后，警察就抓住了嫌犯，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地方又使用一样的伎俩作案。（见我的拙著Grand Larceny）这段经历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示，就是错误行为如果得不到及时纠正，就会成为习惯并且愈演愈烈。一个罪犯可以忽略被警察抓住的风险而不改变TA在同一个地点、用同样方式作案的习性，可见改变习惯之难。

好的工作习惯当然包括好的财务习惯。美国律师职业道德准则中常常有关于律师收费、记录工作时间、向客户报销费用的指引。但大多数情形下，律师需要从工作中学习养成好的财务习惯。能够去一个好的律所、遇见一个好的长辈或者一批好的同事，尽早纠正我们一些错误的行为，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很多律所在律师工作记录、办案、差旅和加班费用的报销往往采取的是一个自我监督的系统（HONOR SYSTEM）——大家凭自觉。有时这会给人一个错觉，好像多记一点工作时间、多报销一点餐费客户并不会注意、也不在乎。实际上，一旦客户或同事发现任何不自觉的行为时，给律所和律师的口碑、客户以及同事之间的互相信任所造成的损害是很大的，后果难以预料。我很庆幸在君合上海执业的早期，有几个合伙人为大家树立下了非常好的标杆。加班的时候，我们有明确的加班餐费标准；超过标准的，都是合伙人买单或律师自掏腰包，而不会向客户收取费用。

从工作一开始就保持一颗诚实和平常心；有诱惑时坚持正确的操守非常重要。在财务报销中，哪怕是很小的开支，不将业务开支和个人开支混同，非常有助于我们培养诚实可靠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