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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中一日

2014.10.25 史欣悦

香港回归前的某一天,星期四,清晨小雨。

 

7:18


经过三十分钟的骑行,冒着蒙蒙细雨,我从天桥一路来到皇城根北街,和其他方向赶来的学生汇成一股人和自行车的“洪流”,涌进了皇城根中学的校门。

 

7:22


存好自行车,走进了教室,眼前一片热闹景象。几个人在做值日,擦玻璃、扫地、墩地,地上有一块一块的水渍。课代表们穿梭在位子中间,正收作业。小组长看到我,一下把我拦住,讽刺的一笑:“你才来呀?”噢,我恍然。今天星期四,应是本小组做值日。我说:“没有我同志们搞得也很不错嘛。”组长瞪了我一眼。我才看到班主任也在旁边,他好像也瞪了我一眼。


7:25-7:55 早自习


今天是政治测验。我三下两下写完了几段题目。坐在我前两个位子的L君,回头向我咳嗽,一声紧似一声,他是要我给他传个条子。我把答案要点写在一个纸条上,团成一个纸团,向前扔了过去。没扔准,偏到了另外一行的F小姐脚下,F小姐如获至宝,拿起来认真地抄。L君更着急,不停的用嘴发出“斯”、“咂”、“哎”、“嘿”等声响,但是半路拿贼的F小姐不为所动,头也不抬地抄着。


我顾不了他们了。我还没写昨天的数学作业。为了不让楼道中巡视的老师看到我四处游荡,我采取蹲行的姿势,移动到数学课代表的身边,从他刚刚收上来的一摞作业中,找出来我最喜爱的那一份,字迹工整,思路简练,但是偶尔有些小错误,使这份作业又显得那么地平易近人。我蹲行回到座位,开始临摹数学作业。

 

7:58


L君抄完了,问我怎么去交卷子。我拿起这两张卷子,直接去了政治教研组。教政治的G老师刚来,正拿着搌布擦桌子。 我举着两份卷子说:“老师,课代表落了两份卷子在教室里。”G老师说:“哟,是么?”我说:“这要是丢了,这两个同学不是白写了?这次小测验的成绩怎么算?”。老师被我的义正词严所激动:“这个课代表,他可真是的。”我说:“没事。反正也没丢。下次一定让他数齐了再交。”说完,我就把两份卷子,塞进了老师桌子上全班的那一摞卷子中,并拿起来在桌子上磕磕整齐,恭敬地放回老师面前并告退。我想,在我背后,G老师的目光应该是慈祥的。

 

8:00-8:50 语文


上课铃响,教语文课的先生走了进来。我愿意称这位老师为先生,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潇洒的文人气质,半白的头发和炯炯有神的二目,更显得此位先生有几分道骨仙风。

 

但是先生今天气不太顺。近期舆论纷纷向中学语文教育开炮,先生作为语文教学的专家,自然是矛头所指。当天的《北京青年报》又刊登了一篇批评文章,其中举例的所谓“误人子弟”的考试题目,正是我家先生所撰。先生进门就坐在了讲台后面,坐着讲课是他的特权。他展开北青报,介绍了一下批评文章的要点。然后就和学生们聊起来,到底怎么样才能学好语文。


正说到慷慨处,我的同桌S君来了。他背着书包,手里拎着几块纸板,身上有不少雨水,进门一欠身:“老师,不好意思,我车坏了。”先生一点头,示意他回到座位上,然后继续讲课。

 

我问S君:“你干吗去了。”S君道:“我的车不是没有挡泥板么?出门一骑车,溅我一裤子泥,我就回家做了一个挡泥板。”说罢,拿起了纸板给我看。两块长条纸板,用透明胶条粘着,形成弯曲的挡泥板形状,内侧全是泥水。我很是佩服S君心灵手巧。

 

下课了,我从书包里拿出双层饭盒,三两包子一碗炒肝,这是我的早点。刚要吃,先生来到我面前,我一勺炒肝正要往嘴里放。先生说:“你最近几次成绩可不行。你不能大意。”我点点头,看着先生,准备他走了我继续吃。但是他刚开始:“越是基础的知识,越不能放松。成绩如果开始下降,那速度可是很快的。”我举着勺子,继续点头。“你看过乒乓球吧?”先生说,“你10:2领先了,你觉得你行了。一松劲,马上人家就超上来。绝对不能有麻痹的思想。”我一边点头,一边缓缓地把勺子放下。先生又说了一阵,铃声响了,上午的第二节课开始了。早点都凉了。

 

9:00-9:50 政治


G老师走进教室,瞥了一眼讲台上的粉笔盒,没粉笔了。G老师头也没抬,就叫道:“李申!粉笔呢!拿粉笔去!”全班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李申是G老师教的另一个班的生活委员,G老师一定是搞错了。听到我们笑,G老师定睛一看,原来不是李申那个班,她自己也笑了,换了一副表情说:“我以为到了那个班呢。那个班经常没有粉笔,李申老不想着准备。”然后和颜悦色地向着本班的生活委员N小姐说:“你去拿一盒白粉笔和一盒彩粉笔。”N小姐愉快地去了。

 

G老师擅长讲哲学,今天讲的是二元论和条件论。G老师说,二元论不是食堂的烧二元。食堂的烧二元其实是半份四喜丸子,四喜丸子应该有四个丸子,如果只有两个丸子,就叫烧二元。条件论就是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如果条件论发展到极端,就是诡辩论,比如“白马非马”。这时候一个虽然年轻却留着络腮胡子的同学举手说:“老师,白马的确非马。”老师说,你就是一个诡辩论者。于是他们两人就开始辩论。这节课就和往常一样,在络腮胡子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挑衅和抬杠中,飞快的过去了。


也和往常一样,快下课了,一个身影出现在教室外。教室的门咣咣的响了两下,然后又归于平静。教室里悉悉索索的一阵骚动,同学们知道,在周四的政治课下课之后,打开门,都会发现上面贴着一束花或者几个彩色气球。一个神秘的追求者!被追求的人,大家都明戏,是本班的校花,名声甚大。而追求者是谁呢?仅仅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从皇中毕业之后,那几个少数派告诉我说,追求者就是G老师的儿子。


9:50-10:15 课间操


课间操常规的路数是这样:第二节课一下,同学们在运动员进行曲的伴奏下,飞快走出教室。注意,是走出,楼道里是不能跑的,否则被值周生抓到,是要扣本班评比分的。到了操场,则要迅速跑到本班的集合地点:到了操场是可以跑的。进行曲结束还没有列队站好的班,还是要扣分的。


然后是做两套操。一套是全国人民都会的第n套广播体操。还有一个是皇中体育教研组,据说是根据青少年的特点编制的,据说是能够缓解疲劳、促进身体成长、增进心理健康的一套韵律操。

 

到今天,我对这套所谓的韵律操仍然心有余悸。阴柔的动作和萎靡的音乐,仿佛是东方不败正在习练神功。我想,这大概不是体育教研组编的,一定是哪位历史学家在整理紫禁城文献时,发现的一套失传已久的清宫太监操。

 

我是不愿参加这样的课间操的,S君也不愿意,何况我们俩还有事情做。下围棋,是我们当时热衷的爱好。在教室里,如我们这样规矩的学生是不能铺开棋盘和棋子下棋的,太不像话了,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我们用坐标纸当棋盘,留出十九路来,把其余部分向后折去,用圆珠笔在星位点上黑点,一个漂亮的迷你棋盘就做出来了。棋子呢?最初我们是用笔在坐标纸上画圈来下棋,画实心的是黑子,画空心的是白子。但是画棋子有一个缺点--不方便复盘。后来我们进步到使用橡皮泥:黑白两色的橡皮泥,揪成小球,然后按扁了,就成了棋子。这个棋子的发明要归功于S君。

 

S君有个爱好,喜欢运动鞋。对于心爱的鞋他要画出来,后来觉得画还不过瘾,就买来各色橡皮泥,捏出鞋的模型来。S君的鞋模捏得相当的精致。后来我们突然想到,橡皮泥是可以做棋子的。

 

我们便买来黑白橡皮泥各一大块,做棋子用。我和S君把女生座位里的零食拿出来,一边吃一边下棋。下了三四十手,课间操结束了。食堂在课间操之后出售大包子,同学们拿着包子回到教室,满屋的猪肉大葱味。

 

生活委员N小姐找S君来收班费,这是第几次已经数不清了。S君仍然是一招退敌。他翻着眼睛对N小姐说:“你答应给我当女朋友,我就交班费。”N小姐气愤地跺着脚走了。

 

10:25-11:15 数学


皇中的数学是分班教学的。优秀的数学学生在A班,普通的学生在B班。我是B4班,本来B4班要叫做C班的,但是学校考虑到我等的自尊心问题,还是叫做B4班了。


数学老师W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他收上来的作业都放在一个牛皮纸口袋里,口袋外面贴着一个表格。纵行是人名,横行是日期。作业收上来,全对了,得10分,填写到相应的格子里。有错题,则得9分、8分甚至更低。但是,错题必改,改完错交回来,数学老师就在你的格子的9分或者8分上画一个红色的勾,以示错题改完,一笔勾销。没有画上勾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要找你要。

 

今天,在一片猪肉大葱的味道中,W老师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追讨未改错的作业。“X君”,大家都随着老师的声音看X君。真是有热闹看了,有的人开始坏笑。


X君是一位画家。搞艺术的,都有点个性,有的时候别人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例如,X君就曾经在晚自习的时候,推开窗户,对着满天星斗深情地呼唤:“我是你爸爸!” X君昨天不知道是来了灵感还是受了刺激,在班里宣布“我从即日起改名叫作‘愚人’,以后再叫我原来名字的,恕不理睬。”有人试验了一下,你叫他名字,他是没有反应的,必须叫愚人才行。


现在数学老师叫他原名,他也是不理睬,微笑地看着前方,好像跟他没关系。W老师又叫:“X君!”没人回答,只有窃窃私笑之声。W老师问:“X君来了没有?”眼睛从镜片上方看出来,环视教室。同学们全都看着X君。X君这才一脸平静地站起来说:“W老师,我想您是在叫我。但我已经改名了,我叫愚人。”“叫什么?”“愚人。”


W老师沉默了。但他经验丰富,沉着冷静。他看着X君几秒钟,说:“你身份证上叫什么?”“……”X 君无语。“我按照身份证和学籍卡上的名字叫。如果你身份证还没改,那在学校里,我还叫你X君。”X君没想到,郑重的改名决定就被W老师如此轻易地破解。


X君有些颓唐,但这只是他郁闷的开始。W老师乘胜追击:“你3月6号的数学作业改错,交了吗?”教室内哗然。这大概创下了W老师在本班追索作业的最长纪录,追索一份三个月前的作业改错,没人能记得那次作业的内容是什么,也没人知道X君到底错了哪道题。X君丈二和尚完全摸不到头脑了。W老师又点了几个人,追索作业改错,被点到的人全蔫了。W老师再一次重申政策,这不是突然袭击,这是一贯的要求,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接下来,讲课。W老师继续阐述他的解剖一只麻雀的思想,解剖一只麻雀就能知道所有麻雀的构造。然后他问我们,解剖麻雀之后,我们发现麻雀什么特点呢?我们乱糟糟地大声喊起了W老师早就教给我们的歌谣:“身体胖,翅膀短,爱生气,飞不远。”W老师接着说,“我们用解剖一只麻雀的思想来看一个椭圆,那么一个椭圆里有十个几何量,谁能说说,都是什么?”全班沉默了。


补记:我辈毕业之后,W老师便退休离开了教学的第一线。后来,鉴于W老师的丰富经验和认真负责的态度,国家请W老师去给十一世班禅讲数学。不知道班禅同学是否牢记了解剖一只麻雀的思想,不知道班禅同学是否也会因为忘了改错而被W老师逼成杨白劳。

 

11:25-12:15 英语


英语也分班,他们把我分在A班,那我也就只好去了。英语课每天第一件事,要有一个人做五分钟演讲。今天一个女生讲西方结婚戒指的讲究,什么起源,怎么送法。在演讲的结尾,她问英语老师H先生,您结婚的时候送给太太什么东西。H老师当时颇有感触,说:“我们那会儿结婚,根本没有戒指。我们结婚是在内蒙插队的时候。在蒙古包里,我送给她一套毛选,双手捧着递给她,说‘我祝你革命到底!’她接过来,举起一只握着拳的手说‘毛主席万岁’。这就是结婚仪式。”

 

笑过之后,H老师开始讲语法。H老师的英文语法,威震全球。当年在美国一中学交流的时候,一个美国老师正在给美国学生讲英文课,有一个语法问题怎么说学生都不懂。忽然美国老师看到H老师从窗外过,把H老师请进来,三言两语,美国人连老师带学生全明白了。

 

H老师说,“来,同学们,给咱们说出二十个带go的词组。”这是他的习惯表达法,比如“来,给咱们开一下灯”和“来,给咱们记上两笔。”同学们像拍卖一样喊着:“go on”, ”go over”, ”go away”, 不愧是A班,一会就凑齐了二十个。H又说,“来,再给咱们说出二十带get的词组。”不一会,你说一个我说一个,又凑齐了。

 

词组说完了,大家写作文。H老师又如往常一样,走到我身边,说:“昨夜里那球你看了没有?” 于是别人写作文的时候,我和H老师就聊起足球来。


补记:一年之后高考英语那天的凌晨,正是法国世界杯半决赛,巴西对荷兰。早晨我来到考场的时候,H老师正在大门口。他紧走两步过来问我:“昨夜里那球你看了没有?”我很遗憾的说没有。H老师拍了我肩膀一下说:“好样的。”

 

12:15-13:30 午休


人多食堂小,吃饭要分拨。高三先吃,十分钟后是高二,再十分钟后是高一。不到你那个年级吃饭,你不得以任何理由出教室,要不然就扣分。到了你吃饭,你再饿也要泰然自若地走到食堂,你要是跑,扣分。吃饱了,我去图书馆看杂志。S君为了明天的化学会考,去找化学老师补习。化学老师外号“不正常”,理由很多,就不一一叙述了。“不正常”看到S君来了,提议去实验室讲题,免得影响办公室其他老师休息。S君跟着“不正常”,穿过长廊,走向化学实验室。长廊里,刚刚吃完饭的L君和另外一位同学正在看化学练习册。“不正常”看到他们,走过来说,“看什么呢?”。俩人一瞧,看化学的时候正好碰上化学老师,真是鸿运当头啊,连忙把练习册举起来说:“我们看化学呢!看化学呢!”“不正常”看了一眼,说:“哟嗬,还真是化学啊。”俩人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不正常”小嘴一撇:“看了也不及格。”说罢,扭搭扭搭地走了。

 

到了化学实验室,“不正常”和S君坐在一张试验桌旁开始补课。“不正常”一边讲一边挖鼻子,S君便垂着眼皮不看她,但是S君有些乏了,他竟然在一对一补课的情况下睡着了。“不正常”的眼睛一抬,顿时大怒,把S君仔仔细细地数落了一番。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正常”在极度悲愤和绝望中,从自己的夹子里拿出了一张卷子给了S君,说:“你也别费劲了!现补课也没用。这就是明天的题,你回去好好做会了。”S君没想到这一睡竟然让“不正常”把题都漏了,赶紧拿起试题道谢。“不正常”在S君出门前又说了一句:“别告诉你同桌!”。S君的同桌,那就是我。

 

“不正常”不傻,她十分了解我和S君的关系,“不正常”也不聪明,她严重低估了我和S君的关系。结果是,S君自己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考题扔给了我。


13:30-14:15 物理


文科班的物理课总是在玩笑中度过的。


物理老师Y稍微有点口音。今天讲到一道题:一颗子弹打出来,同时一个小球在那边落。。。,Y老师总把“落”念成快乐的“乐”。“一个小球在那边乐。。。”全班也乐了。Y老师说:“我一说小球落(乐),你们就乐。我说别乐了,你们以为我说别落。那我只好说,don’t laugh at me.”教室里笑声更大。Y老师又说:“不过同学们不要学我,读音一定要读准。比如咱们学λ这个物理量,你就不能念成‘蓝模特’。如果你这样念,是不是还有‘红模特’呢?我知道‘大学’在英语里叫university,你就不能念成‘有你我死去’。”


剩下的时间,我和S君又下了二十几手棋。


14:25-15:15 校会


校会是看闭路电视。电视没开始,班主任进来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教语文的先生坐的椅子上。我和S君都十分不屑此举,这是给老先生做的,你二十多岁的人,配坐那吗。班主任说:“现在值日越做越差。到7点25了,还没做完,那怎么上早自习?做值日的都几点才来?以后必须要在7点20之前做完值日。”这是冲着我说的。


他接着说:“最近班里很散漫。随便不上操,上课乱哄哄。”这里面也有我的事。


“还有人改名字。你改名你就成名人了?”这事跟我没关系。

 

“昨天放学谁在教室里看电视,谁自己知道。那电视是让你看球的吗?”这还是说我。我昨天放学之后在教室看了一场世界杯预选赛。

 

我和S君互相看了一眼,我们知道,最近打小报告的人十分猖狂,你刚干点什么,班主任特快就知道了。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时候两个女生正在争夺保送名额,她们要在班主任面前积极表现,就要把我和S君的劣迹及时汇报,而且还要比谁报告的快,报告的细,报告的全。我们成了保送斗争的牺牲品。

 

校会开始了,班主任在班里转圈巡视。走到了我和S君附近,发现了我们扔在后面空桌子上的坐标纸棋盘和上面粘的密密麻麻的黑白橡皮泥,拿起来捉摸了一阵,又放下了。校会没完,班主任就走了。

 

电视里外号“着急”的副校长正在讲话,讲禁止吸烟。他说:“有的人我一闻就闻见有烟味。我问他是不是抽烟了,他说他为了复习,提提神才抽烟的。我跟他讲,你别说这个。我知道,刚会抽烟的人,抽完了往往是觉得头晕,不会觉得精神;抽得多了以后,才能有提神的感觉。你跟我说你抽烟是为了复习,恰恰说明你是老烟民了。”“着急”副校长果然是经验丰富。接着他又讲了几个问题,例如回家的同学要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不要总让母亲叨唠,例如住宿的同学不要对夜晚的施工车辆采取吹口哨、拍照片、扔瓶子等过激行为,等等。


校长讲完了,年级组长又讲了半天,他的一句话我印象深刻:“你们里面有的人说我更年期。我告诉你们,我一个大小伙子,今年二十九岁,完全没有更年期的问题。”

 

最后,闭路电视放了一段校庆90周年的录像。校庆那天,有两个老人坐着轮椅来到学校,两个人见面之后十分兴奋地握手,高谈阔论。画外音说,这两个老人在六十多年前是皇中的同学,而且还是同桌。我对S君说,六十年后,那是150周年校庆,咱俩也来聚聚。S君欣然同意,他说:“到那时候,咱们也要坐轮椅来吗?”我说:“咱们就比比,谁是别人推来的,谁是自己走来的。”S君说:“行。那说好了,孙子坐轮椅来。”

 

15:16


校会结束,本该放学。然而L君却突然走上了讲台,说:“大家先别走,我说几句话。”已经站起来的又坐下了。L君说:“我不知道班里是谁天天打小报告。你们跟老师告状,老师就告诉我妈。一点小事也告诉我妈,我妈以为我在学校怎么了呢。我妈有高血压,身体不好,不能生气。求求你们各位大姐了,你们高抬贵手了。我知道你们烦我,你们就看在我妈身体的份上,别打小报告了,行不行。”L君竟然说得很激动,以至于热泪盈眶,声音哽咽。这时候S君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是谁,谁打小报告了,自己站起来。谁那么有病,站起来我看看。”我赶紧拉他坐下了。看到L君不再说话,一个大胆的女生客气地问:“我们可以走了么?”


我本来还想踢一场球再走,但我知道,刚才这起严重的政治事件不出二十分钟就会传到班主任耳朵里,明天又将是一场暴风骤雨。还是早些回去,把化学考卷研究一番,然后准备迎接新的斗争吧。


15:25


我和S君出了校门,跳上车,一路沿着红墙,迎着白塔,飞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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